精神秃头

【MBTI彩虹组/幻境折射01:00】阿比托尔农场




#两个都是女孩子哦

#cp是无差

#全文2w字,如果太长不方便观看可以评论or私聊我

#看得顺眼的可以给个三连吗!!期待大家的反馈!!(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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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所有的动物都在那场浩劫中死去,而随之死去的,似乎不仅仅是动物那么简单……”小竞选者合上手中那本与她身体比例严重不符的、厚重的书籍,抬头用好奇闪亮的眼睛盯着她的母亲,“妈妈,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星球上的小猫小狗、老虎和大蜥蜴,所有你在书上看到过的动物……都消失了。”

 

女人指了指挂钟,靠在小竞选者的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又俯身轻吻女孩的额头:“好啦,好啦,已经11点了,作为公爵的大小姐你要学会照顾身体,快睡觉。”

 

说罢,女人起身,取过那本厚书,挪步到卧室门口摁下电灯开关。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只留床上鼓起小脸的女孩愤愤想着,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她6岁,妈妈31岁,妈妈比自己大25岁……她知道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妈妈怎会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张嘴准备抗议,话语却被母亲堵了回去。

 

“晚安,我的宝贝。”

 

卧室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彻底的黑暗。

 

-

 

五年后。

 

intj第一次见到竞选者是在自己的卧室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夏日黄昏,却又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现显得格外让人烦躁。

 

“你是谁?”

 

她压抑自己的情绪,扯出一个老练的阳光笑容,并问了一个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问的蠢问题,如果对方想欺骗她则根本不会说实话,而她也没打算认真听,只是在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观察对方。

 

两人共处一室,这样的模式在阿比托尔农场是不被允许的,看守人还没来叫门,对方明显是个入侵者,虽然她平常也记不清几张农场里的脸。

 

“我叫竞选者,今年十一岁。”女孩灿烂地笑道,打断了intj在一秒钟内那些想法,“你可以叫我小竞。”

 

“你好!”intj点了点头,嘴角勾起的幅度又大了一些,她已经从名字确定女孩一定不是这个农场里的人了。

 

女孩拥有一头绿色的中长发,小麦色的皮肤,好奇的眼睛,还有一对耳环——这里没有太阳,两只耳环在白炽灯泡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但足以让她好奇这对耳环在太阳底下会是什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这时,竞选者发问了。

 

在intj观察竞选者的时候,竞选者也在悄悄观察她。

 

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女孩,皮肤苍白,紫色的短发有点像男孩,有浓浓的黑眼圈,不如自己看起来健康。

 

笑容很吓人,反而自以为在对她散发善意。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有点可怕,很危险,和她在人生中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都不一样,一定要说跟谁像的话……或许是两年前自己在舞会上碰到的隔壁子爵家的、有精神疾病的公子,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杀了她。

 

不过那又如何呢?在她选择从家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了。这个人很有意思。

 

“我叫intj,十一岁,你可以叫我——intj。”intj歪了歪头,依旧笑得礼貌,不过言外之意的讽刺已经彰显。

 

“呃,那个,或许你可以不要笑了吗。”竞选者悄悄指了指intj的嘴角,“你笑起来有点吓人……”她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竞选者看到intj的面部肌肉很明显抽搐了一下然后开始扭曲:“不吓人的笑是什么样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竞选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否定了什么对方一直以来的努力。

 

“不清楚。”

 

“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你这样我怎么笑得出来啊!!!”

 

“为什么笑不出来?你既然知道怎么正确地笑就给我笑。”

 

“什么叫‘正确的笑’啊?!”

 

-

 

一番折腾后竞选者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世界上的笑容并没有所谓正确和错误之说,intj像霜打的茄子般倒在床上,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竞选者在床边坐下,才有空观察这个房间。

 

很小,基本生活物品齐全,模拟日光灯,一张柔软的小床,淋浴间,撬不开的通风口,天花板的角落处还有一盏灯,是关着的,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刚刚路过的走廊也是,世界上最没有感情的那种设计,长长一条,左右两边分别有两间房,她大概扫了一眼,房门都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看怎么像那种条件比较好的牢房……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intj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捂着嘴巴不让竞选者看到她的表情。

 

“我是从山上一路跟着你们来到山脚下,然后又混进这里的。当时你和其他人排成一排,大概五十个人。”竞选者托着脑袋陷入了回忆,“只有你在发呆,像是在沉思……”

 

“然后你就走过来了?”intj扶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仔细观察过了,你被身后那个家伙打了一下脑袋,砰地重重一声,可你却完全没有发现……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所以我就跟在你身边混进来了。”竞选者揶揄着补充道,“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你果然没有发现。”

 

intj猛地朝后瘫倒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所以这里到底是?”

 

竞选者话说到一半,突然间警铃大作,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铃声,她被intj近乎粗鲁地塞进了床底,用垂下来的棉被遮住。在世界变得黑暗的前一秒,她看见天花板角落的那盏灯闪烁着刺眼的红色。

 

“千万别出来,否则我俩都得完蛋。”intj一屁股坐在床上,悄声说完这句话后,竞选者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intj躺上床了。

 

与此同时,大门被近乎暴力地推开。

 

“呼,呼,呼……”

 

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竞选者手心和额头不停地冒汗,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紧紧咬住下唇,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捏住被单,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好自己。

 

“intj,你好,请问你在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其他人?”进门的是个成年男人,话语十分礼貌,可听起来却没有几分实在的尊重,语气之不屑仿佛是在跟物品说话。

 

“看守人先生您好!我没有看见哦~”竞选者听到了intj的声音,她几乎要花费一些时间确定这个雀跃的声音真的来自intj,但这里实在没有别人了。

 

“好的。”

 

令人惊奇的是,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相信了intj的话,直接关上门离开,敲响了下一扇房门。

 

“出来吧。”intj的声音又回到了淡漠的状态。

 

“哦。”竞选者应了一声,乖乖从床底爬出来,还四周探了探小脑袋,刚刚的一切好像不过是虚惊一场。

 

她们盘腿面对面坐在了床上。

 

“i——”

 

“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想问,不过我得先问你一个问题。”intj打断了竞选者,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外面’的人?”

 

“‘外面’?什么意思?”

 

“这里是阿比托尔农场,不是你的农场,对吧?”

 

“农场?我之前确实没有来过这个农场,不过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农场,硬要说的话,我从城堡里长大。”

 

一阵长久的沉默。说完这句话后,竞选者眼睁睁看着intj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震撼,再到涌现出无匹的好奇与兴趣,仿佛一个淘金者挖到了世界上最大的一块金子,海盗找到了最名贵的沉船。

 

“你——你是说,你并不来自任何一个农场?!”intj激动得整个身子往前倾,语调都变形了。

 

竞选者下意识往后靠了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intj突然又把身子收回去了,“你现在可以问你的问题了。”

 

“好吧,这里是哪里?”竞选者举双手投降。

 

“我说过了,阿比托尔农场。”intj撇了撇嘴,“你这问题问得没水平。”

 

“我知道它叫这个名字!我想问这里是——”

 

“我也不知道。”

 

“你能不能再具体点——等、等等,你说什么?”

 

intj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微笑:“我也不知道,没听清吗?我只知道看守人们说,世界上所有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18岁前在农场学习,到了18岁就可以离开农场,去外面的世界……”

 

“这都是什么鬼话?!”竞选者惊讶地长大嘴巴,耳环随着动作的幅度不断晃动。

 

“谢谢你确认了我的猜想——这是假的。”intj突然自嘲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entj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

 

“到了18岁之后我们确实会被接走,但之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我和一个比我大八岁的家伙有约,如果出去之后一切顺利,他一定会给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直到现在还没等到回信。”intj抬头盯着白炽灯的光线,眼睛微眯,“她不会忘记这句话的,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阻拦了她——所以待会儿我找个机会带你出去,如果有缘见到一个独断专横的女人,就把这个东西带给她。”

 

说完,intj就要起身拿东西。

 

“等等!”竞选者拉住intj的衣角,有些可怜地望向她,“我可以不走吗?”

 

“不走?”intj回头皱眉。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竞选者沮丧地垂下头,“我的母亲一年前去世了,父亲找了别的女人结婚,我的后妈一直想杀了我,但父亲不信……今天那个女人把我一个人丢在深山里,没有带我回家。”

 

“你真的只是跟在我屁股后面混进来的?”intj缓缓开口,若有所思。

 

“回到家之后她就会对我的父亲说我在山里走失,这已经是她第十六次对我动手了。”绿色的女孩把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都颤抖起来。

 

“什么是父亲、母亲和后妈?”一个疑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看起来很难过,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竞选者刚刚升起的情绪全部被打断,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认真疑惑的intj:“就是生下我们的人啊!你?”

 

intj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人类不都是从营养仓里诞生的吗?”

 

竞选者愣了五秒,挽起袖子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我,我没做梦吧……”

 

咚咚咚!

 

就在这时,沉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不要去床底。”竞选者撅起嘴巴,不高兴地撇过头,“不要再那样把我塞进去了!”

 

“哦?是吗。”intj挑眉,随后抬腿横扫在女孩膝盖窝间。

 

竞选者猝不及防跪趴在地上,又被intj卷春卷似的塞进了床底……

 

现在是晚上六点,被intj称为“看守人”的人送了一盘丰盛得离谱的晚餐就离开了,intj重新关上门坐回床上,竞选者从床底爬出来,卧室里开始响起悠扬的音乐。

 

两人坐回床上,四目相对,各自怀着心事迟迟无言。

 

被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intj见竞选者不说话便也不理她,自顾自拿起叉子挑出西兰花里红白相间的药丸,捏在手里就要往洗浴间走去。自从那场大灾难过后,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吃蔬菜,肉也都是豆子和面粉做成的素肉。

 

“等等,你生病了吗?不能逃避吃药!”一个义正词严的声音响起,intj回过头,就见竞选者柳眉倒竖瞪着她,紧紧捏着她的手腕,“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你刚刚说什么?”intj忙不迭走回来,死死盯着竞选者的眼睛,“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不是药吗?”竞选者被看得心里发毛,轻声问道,“给生病的人吃的东西,听医生的话好好吃,就能治好病了……”

 

“我没病,不需要吃药。”intj撇了撇嘴,熟练地将药丸扔进马桶里冲掉。

 

竞选者龇牙咧嘴地看着intj洗手,回到床前,吃饭,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精神病院:“你到底是什么人?”

 

“intj,我没有名字,我的代号就是intj。”女孩若无其事地扫了竞选者一眼,“快吃饭吧。”

 

“我不饿!”

 

竞选者话音刚落,肚子就很不给面子地咕噜一声,她只好哼着歌尴尬地往嘴里扒饭。

 

两人吃完晚饭,剩了一些,看守人来收餐盘的时候多看了intj两眼,倏地眉开眼笑,大声夸赞intj终于吃到了该有的饭量,然后离开了。

 

竞选者将这些话听在心里,心中的古怪之意更甚了。

 

-

 

“父亲、母亲就是一对相爱的人,父亲是男性,母亲是女性,他们会签订一辈子在一起的契约,就是结婚。”挂钟指向了晚上九点整,两人早已洗浴完毕,竞选者穿着intj不合身的睡衣和她一起坐在床上——衣服太小了,勾勒出少女青春健康的曲线,甚至露出了一截小腹,与包裹在衣服里的intj截然不同。

 

“我们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就像这样。”竞选者牵起intj的手,对方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但没有挣脱,然后竞选者从虚空中作出一个戒指的手势,缓缓往intj的无名指里推。

 

intj盯着竞选者小麦色的手沉思了一会儿:“‘结婚’……听起来有点无聊。他们不遵守契约,最后还是分开了。”

 

绿色的女孩深吸一口气:“但我相信当时他们对彼此宣誓时,说的都是真话。”

 

intj抿了抿嘴,过多的信息量让她开始思考孕育自己的营养仓是否也曾经和另一个营养仓结合过,然而更令她在意的是对面的女孩,她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眼里满满都是真诚,没有怨恨,没有倨傲的冷酷更没有虚假的快乐,浑身都闪着光一般,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

 

鲜活,灵动的,拥有文字姓名的小精灵。

 

“你可以睡床底。”intj忽然开口道,“晚上会有人来监管我们的睡眠质量。”

 

“又是床底?!”竞选者崩溃了。

 

“不睡床底我就告诉看守人你在我这儿。”

 

无家可归的竞选者不开心,很不开心,但她别无选择,面前这个紫头发的家伙威胁她如果不睡床底就想办法把她送走,而且就算她说服了紫发的家伙,也会被“看守人”发现。

 

intj将自己的被芯给了竞选者,两人忙活一阵后终于铺好了床,沉沉睡去了。

 

-

 

竞选者是被早餐的味道弄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爬出床底,便看到面前摆了一盘丰盛到离谱的菜。

 

“吃吧。”

 

竞选者狐疑地看了一眼饭菜,一边犹豫着吃起来,一边活动睡得酸疼的身体。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室友了。阿比托尔农场早上八点发放早饭、中午十二点午饭、晚上六点晚饭,每周三周五早饭后午饭前去山上活动,其余时间我们只需要待在房间里就行。”intj靠在墙上说,“我刚刚已经计划过了,你只要做到三点,就可以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

 

“第一,每晚睡床底。”

 

“这个我知道了……”

 

“第二,永远,千万不要出这扇门。”

 

“为什么?那我岂不是只能和你这个面瘫说话?”竞选者懊恼地跺了跺脚。

 

intj没有理会她:“第三,每天告诉我至少一件外面的事情,否则我就举报你,让你……”说到这里她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被遣送回家。”

 

-

 

相比于这个神秘的同龄人,还是家里的恶毒后妈更可怕。况且她已经对农场产生了好奇。竞选者答应了intj的所有要求,她现在算是彻底沦为intj的“室友”了。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她遵守承诺没有出门,也告诉了intj很多外面的事情——令她惊讶的是,intj竟然连很多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包括社会的概念、首相的名字、时下最流行的乐队……然而神奇的是,只要和她讲一遍,她又会马上记住,举一反三。

 

“所以蓝调和节奏布鲁斯的区别是……说到底爵士真的很自由。”

 

intj像一张白纸,是一个天才,这样的孩子就算在她的贵族学校也会是年级第一。竞选者惊叹之余,更加肯定了要彻底调查农场的心。全然不知未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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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竞选者没有想过自己会思念那个臭脸混蛋,但周三的那天上午属实将她憋坏了。intj去山上活动,连续四个周三,整整一上午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书可以看,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直到intj带着两人份的午饭回来,打开门,她才放心下来,开心地飞扑上去,将intj瘦弱的身板压得不堪重负。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可怜狗狗,一点也不像公爵大小姐的样子。

 

是一个月以来产生的依赖吗?

 

但intj绷紧的肌肉、吞咽口水的样子又让她觉得非常有趣,忍不住像调戏小猫一般在她耳边吹气。

 

“快下来,先吃饭。”intj浑身发毛,梗着脖子将饭重重放在地上,身体摇晃了一下却下意识拖住竞选者的屁股以免她摔伤,笨拙得像一块木板。

 

这人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可恶。竞选者一边无理取闹一边悄悄想着,刚见面的那晚她虽然凶神恶煞,却也忙前忙后帮自己铺床,这几天无论她做什么,intj也都没有要生气的样子。

 

竞选者双脚着地,下巴贴着比自己矮一些的intj的脖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

 

这个臭脸神经病已经是本小姐的朋友了!她美滋滋地想。本小姐认证的。

 

那天晚上她们聊到很晚,竞选者第一次不想省着知识,敞开了话匣子,一直到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intj才终于提醒到她们要睡觉了。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竞选者乱扯话题。

 

“1月3日,这个我倒是清楚。”

 

“好巧呀,我比你大一天,我是1月2日过生日,你要叫我姐姐!”

 

“……睡吧。”话题开始变得无聊了。

 

“等等,”竞选者不死心,从床底拉住intj的被单,“你上次说想看书,是不是?”

 

“是的。”intj漫不经心地承认道,望着天花板出神。

 

“我们学校的课本里有一首诗,是霍舍姆市的大诗人雪莱写的,我很喜欢,就将它背下来了。”竞选者骄傲地拍着胸脯,“我现在背给你听!就当是你在看书!”

 

intj没有说话。竞选者也不恼,自顾自摇头晃脑,开始背诗。

 

“喷火的山峰彼此呼应,轰隆的巨声远远地回旋,汹涌的海洋已彼此唤醒,看!在那冬之宝座旁,冰山听到台风的警号而抖颤——”

 

“只要有一块云闪出电光,千万个岛屿都被它照明;地震虽只把一座城火葬,一百座城市都为之战惊,地下传过了一片吼声——”

 

“但你的视线比电闪锋利,你的脚步比地震更迅速,海洋的愤怒能被你压低,你亮过火山,太阳的明度,在你看来是鬼火的雾——”

 

“从大气层,从高山,从海波,阳光射过了巨风和水雾,从心到心,从一国到一国,你的晨曦直射到每间茅屋……啊,一碰到你的曙光的前锋,暴君和奴隶就成了夜影!”

 

背到最后,竞选者很夸张地啊了一声,然后咯咯地憨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写得很美?”

 

然而过了半天,床上却并没有动静。

 

“intj?……你还醒着吗?”

 

竞选者说完这句话后又过了一阵子,床上才传来了一个湿漉漉的、沙哑的声音:“……很美。”

 

自动通风系统的空气嗡嗡声夹杂在挂钟的嘀嗒声中,些许嘈杂,掩盖了房间内其他的声音。

 

但竞选者还是能清晰地听到,intj哭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问,将头埋进床底的被子里,把自己包裹进去。

 

-

 

当一个人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距离竞选者第一次见到intj已经一年了,没有书籍,没有学校,没有曾经的荣华富贵,家里也没有任何人找到这里来,她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自己的家人是否已经忘掉她了。

 

她很庆幸自己遇见了intj,这段时间里她们的感情逐步升温,更加了解对方,也懂得了舒服地相处,但这个书卷气的小小姐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视intj双手抱胸坐在床上,皱眉看向她的眼神。

 

“今天是周三,别忘了我们的三个约定。”竞选者在intj面前站定,intj抬眼看向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你不能代替我去,相信我,那天你能混进来纯属偶然。”

 

“我知道啦——”竞选者任命般地长叹一声,直到广播声响起,目送intj出了门。

 

竞选者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要说她很害怕吗?其实也不是。她只是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或者说,自己还在不在祖国的土地上。阿比托尔农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年来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intj在每个周三都会在11点50分的时候回来,她也学会了如何在心中通过读秒默念计时,半小时的误差控制在一分钟以内。这需要下长久的苦功,她已经彻底学会了。

 

于是今天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房门,将耳朵贴在门上。

 

这里的房间隔音很好,她只能听见外面隐隐约约的、孩子的吵闹声和说话声渐行渐远——他们已经整好队出发了。她又仔细多听了一会儿,现在走廊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竞选者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里发出咕嘟一声巨大的动静。

 

她握紧拳头又松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妈妈,保护我。”

 

然后她猛地睁开眼,视线已经是前所未有地坚定与炽热,缓缓推开门。

 

走廊上的窗户透了些许阳光进来。如竞选者所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她雀跃地踏出一步,看着自己的脚尖被斜洒的阳光笼罩,她的心中响起咚咚的锣鼓。

 

她虚掩上门,整个人都来到了外面,整个走廊除了阳光下的灰尘,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呼……”竞选者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口,开始计时。

 

时隔一年她又回到了这条长长的走廊,左右两边分别有两间房,房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她回过头,看见自己的房门上写着“intj”四个字母。她踮着脚向前走去,要看看走廊的外面都有什么,她离阳光越来越近,甚至闻到了花香。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跑走到走廊尽头,然后拐弯——

 

下一秒,阳光照进双眼,她看见了自己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

 

走廊连接着一个巨大的花园,此时正值她来这里第二年的夏天,这里有五彩缤纷、瑰丽的植物正在盛放,花园中间的喷泉也生机勃勃地工作着。

 

然而在喷泉的周围,坐着五个极度肥胖的男人,簇拥在裸体的狄俄尼索斯的喷泉雕像之下。身高平均一米九左右,体积差不多有6个intj、4个竞选者那么大。他们每人只穿了一条裤衩,拿大勺子接过喷泉的水冲洗着腋下,任由脏水流进花坛里,所有人都不说话,安静得要命。男人身上的肥肉如同汉堡一般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五官下垂到不似人形,满脸都是挤在一起的横肉。

 

花园被高墙和电网圈起,只有太阳能照进来。刺眼的阳光将胖男人们身上的水渍和汗液照得闪闪发光。

 

像五头赤条条的肉猪。

 

竞选者目瞪口呆,连忙找了个墙角躲起来,瞳孔都在震颤,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切。

 

“呃——”她死死摁住自己的胃,不敢发出干呕的声音,然而难受的声音还是在喉咙里滚了一圈。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钥匙在裤腰带间碰撞的声音响起,掩盖了竞选者弄出来的怪响。她躲在角落里探出半边脑袋,是看守人从花园后面的角落里走出来了,角落里有一扇门,上满隐约写着“办公室”三个大字。

 

“恭喜,你们已经18岁了。”看守人挑选出一把钥匙,漠然地扫了眼前的五个胖子一圈:“跟我来吧,我带你们离开农场。”

 

他们竟然就是intj口中说的,18岁能离开农场的人?竞选者瞳孔一缩。

 

五个男人闻言,同时作出了同样幅度的笑容,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掩埋了他们迟钝的欢欣鼓舞。

 

看守人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厌恶。

 

六个人转头朝竞选者的方向走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花园那么多墙角,自己偏偏选中了最危险的那个,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绝对不能被他们发现!她胡乱找了个花坛蜷缩进去。皮肤摩擦树叶的边缘,一阵阵痛感袭来,她却连动也不敢动。

 

一个人领着五个胖青年走过,她拼命睁大宝石绿色的眼睛,想要将这一幕刻在脑海里。

 

“……嗯?”队伍最末尾的青年突然感受到什么,路过花坛时,站在竞选者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缓缓俯身,喷出吃力的鼻息,两颗不安的灰色眼球滴溜溜转动,四处搜寻着什么。

 

那种被怪物盯上的感觉让竞选者浑身冒汗,她死死捂住嘴巴,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尖叫。

 

直到那人的视线穿过丛丛灌木,和她交汇在一起。

 

竞选者心里咯噔一下,她看到了一双已经死掉的眸子,和那张脸上不符合常人的微笑。

 

紧接着,那张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发出非人的怪叫,就像坏掉的萨克斯发出最后的哀嚎:“有——”

 

队伍最前面的看守人转过头来,满脸不耐烦:“怎么了?”

 

竞选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控制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浑身都在颤抖。泥土、花香和那人身上的臭味混杂在一起,伴随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狠狠入侵进她的呼吸系统里。

 

怎么办,怎么办,她马上就要被发现了,她会死吗?会连累intj吗?她们也会变成这样吗?

 

“没……没,什么……”

 

突然,她听见那个怪物这么说。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发现怪物还是看着花丛里缩成一团的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脸颊上的肥肉将那人的眼睛都埋了进去,看不清表情。竞选者只看到他缓慢拍拍屁股起身,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然而看守人对草丛的好奇并没有因为胖子的回心转意消失,而是更加狐疑朝这边走来。

 

竞选者重新绷紧了背部,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纤瘦的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突然爆发的巨力将她拉到后面。“嘘!”她看到intj倒竖的眉毛,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压低了声音怒吼,“缩在我后面!”

 

与此同时,灌木丛被看守人扒拉开来。

 

看守人扒开灌木丛,看到的是乱七八糟的草丛里满脸泥巴,笑得灿烂的intj。

 

“你在这里干什么?没去山上?”

 

“我们已经回来啦,”intj抬头无辜地笑着,两只乌黑的眼睛满满都是纯良,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走廊入口,“您看!”

 

看守人和缩在intj背后的竞选者朝intj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几十个孩子正被其他看守人领着,蹦蹦跳跳地回来,打闹和喧哗声越来越近,大家看起来幸福极了。

 

不过这些孩子好像比之前胖了不少。

 

竞选者双眼微眯,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稳住自己因为害怕颤抖的双脚,告诉自己决不能再出岔子了。

 

“所以先生您快去忙吧!这边的哥哥姐姐还等着成年礼呢!”intj不慌不忙地说,仿佛自己真的只是偶然出现在这里,“我刚刚不小心摔进花坛里了,等我缓缓就回房间。”

 

“……知道了。”看守人上下打量了intj一会儿说道,他这会儿确实有些忙。

 

-

 

“我记得我早跟你说过,不要出门。”

 

方才刚回到了卧室intj就把门重重关上,盯着竞选者。竞选者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但她只觉得委屈。

 

今天发生的一切固然可怕,但说不定只是五个过度肥胖需要治疗的人,毕竟这里的伙食每天这么丰富,她和intj两个人吃都能剩很多。

 

其他孩子们看上去很开心,她说不定也能成为这里的一员。

 

竞选者握紧了拳头据理力争:“可是……万一他们能接纳我呢?万一他们也能给我分配一个房间呢?这样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们一起活动,你也再也不用在冬天受冻了……你把你的被芯都给了我,我只是想搞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

 

intj看上去气得不轻,拳头举起又放下,腮帮子死死咬着,苍白纤细的脖子上青筋甚至都鼓了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

 

intj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捏着竞选者的肩膀死死将她摁在墙上,直勾勾瞪着她的眼睛:“我在这里待了12年,见证了整整11批到了年龄的人被送走。但是你猜怎么着?我再也没见过这些人第二次!”

 

“什么意思……”

 

“我从小就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他们!”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们?”

 

“因为不,关,我,的,事!他们这里已经坏掉了,没有用的!”紫发的女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万一他们能接纳你?笑话。万一你因为肥胖死掉了怎么办?万一我们只是某种克隆人,甚至我根本就不是人类?万一我们的身体等成年后就要送去解剖,给外面的‘大人物’换器官?心脏?眼珠?肺?”

 

竞选者想到了今天的那五个青年。

 

“你根本不了解这里,你——”intj说到这里突然认真地看着竞选者,“你是‘外面’的人……”女孩垂下头,眼神左右飞快闪躲着,“我不该因为私心把你留下来的。这里很危险,你是天使,是精灵,你本该有自己的……告诉我,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竞选者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告诉了intj。

 

话刚说出来竞选者就后悔了,她揪住intj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对方被迫踮起脚尖,接受竞选者那双生机勃勃绿色眼睛的凝视与侵犯:“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intj闭上眼睛,拒绝与她对视。

 

-

 

竞选者本以为intj心中在打什么“将她送走”的鬼主意,可时间又过去了一年,自己还是完好无损地生活在这里。贵人多忘事,她早已把此前的矛盾抛在了脑后,与intj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憋闷却也不至于痛苦。

 

intj同样也是如此。竞选者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亲密,和其他朋友不一样,她能明显感觉到intj缓缓卸下防备的过程。比如相比于之前的沉默,intj在聊天的时候更加主动了一些,偶尔周三放风回来也会给她送花,在她的再三询问下别扭地说想她。

 

送花这件事是她告诉intj的,说是外面的人们用来表达好感的方式。

 

然而在惬意地闻过花香后,竞选者没来由地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intj,我是不是要死了?”竞选者看着纯白裤子上的斑斑血迹,眼中噙着泪水,绝望地看向intj。

 

“……不排除这种可能。”intj其实也慌了神,口不择言地瞎问,“我们想想办法,你有学习过相关的知识吗?”

 

然而,就在这时,intj也感受到她的下身传来一阵汩汩的热浪。

 

饶是竞选者再怎么机灵果断,intj再怎么足智多谋,她们也不过是两个13岁的女孩罢了。阿比托尔农场此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现象,两人都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育,面对同样的窘境手忙脚乱地在房间踌躇了一会儿。

 

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竞选者突然面色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腹部,死死咬着嘴唇:“intj,我、我的肚子好痛……”她面色苍白,连带着平常元气满满的声音也不见了,朝床上一躺,宝石绿色的眼睛望着intj,显得虚弱又可怜。

 

“我去找人。”intj握紧了拳头,随手找了件外套系在腰间就出了门,“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

 

intj是被一个女性看守人送回来的,准确地说是背回来的。

 

女孩趴在看守人的背上,双眼紧闭昏迷不醒,面色比平时苍白许多,嘴角还残留着一些透明的液体,一头长发蓬乱,瘦弱的四肢缩在被人披上的外套里,看上去下一秒就要破碎了一般。

 

看守人推门的那一刻,竞选者以为是intj,急忙抬头,却和看守人惊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你——”看守人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竞选者的表情也僵住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腹部的绞痛还折磨着她,此时她连自己干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看着intj虚弱的模样,她就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她肩膀发抖,迷迷糊糊地滚下床,爬到女人脚边,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intj怎么了?求求您不要惩罚她,是我的错……是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的,你们把我送走吧,杀了我也好!”

 

出乎意料的是,这名看守人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一般,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了,然而竞选者还是看到,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房门,示意竞选者不要说话。

 

女人小心翼翼地将intj放到床上,抱起在一小滩血液中挣扎的竞选者,走进了浴室。

 

-

 

“我叫守护者,这是我的月事布,一次性的不方便给,只能委屈你用这个了。”女人温柔地替竞选者吹干最后一缕头发,笑着递给她一块纯白的、棉花一般柔软的东西,“今天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是女孩子都会有的生理现象,说明你们长大啦。之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就将这块布垫到小屁股底下。”

 

“哇——谢谢你!”竞选者好奇地攥着那名为“月事布”的小玩意儿捏来捏去,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请问可以再给我一个吗?我想……”

 

“给外面那个小朋友用?”守护者瞧了眼缩在床上的紫发小女孩。

 

“嗯嗯!”竞选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像是有星星。

 

女人摸了摸竞选者的小脑袋,重重叹了口气:“她用不上了。”

 

“为什么?”竞选者蹙眉,有些担忧地问。

 

“你是外面的孩子,”守护者握住竞选者的双手,轻轻捏了捏,看着她的眼睛,“但是intj,她是这儿的孩子,按时吃药的话原本是不会有例假的。她今天如果不去找人,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

 

“之后可不能再挑食了,否则事情不会像今天那么简单就过去的。”女人摇了摇头,抱起竞选者回到卧室,将她和intj放在一起,“而且你千万不能被别的看守人发现,知道吗?”

 

竞选者乖巧地点点头。

 

“睡吧,我会跟同事们说,今天已经检查过你们房间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竞选者躲在被子里,只留两个眼睛在外面,闷闷地问道。

 

女人站起身,挪步到卧室门口,摁下电灯开关,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我也是个有良心的女人呀,小妹妹。”

 

说完,这名特殊的看守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竞选者侧过身子,看着intj眉头紧锁的样子,轻轻用手抚平她眉间的沟壑。她看着她的脸,突然觉得鼻尖一酸,控制不住地又抽泣起来。

 

“intj,我想妈妈了……”

 

小声说完这句话,她缩进了intj的怀里。虽然这是她们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但好似有感应一般,intj还未睁开眼睛便下意识伸手环住了竞选者。她的怀抱并不暖和,竞选者想,但是没关系,她可以让这里变得暖和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亲了一口intj的脸颊,被窝里就真的暖和起来了。

 

-

 

竞选者还是没有忘记那个办公室。

 

距离“下半身流血大危机”已经过去了小半年。她把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了intj,然而intj却对她那边发生的事闭口不谈。

 

尽管她有意不去想这件事情,但阿比托尔农场里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又好奇,她甚至会觉得不平,就像她曾经是贵族小姐时,对自己与平民之间不同待遇的不平。

 

凭什么她天生就该受到优待?其他人不可以读诗吗?不可以写作吗?不可以学习吗?为什么他们与她明明没有什么不同,见到她却要给她行礼?不可以不行礼吗?不可以说话吗?不可以吃一样的东西吗?不可以不跪着吗?

 

数不清的问题涌上竞选者的脑子,她想去探究那个答案。

 

她必须去探究这个答案,不能放任身边的人再麻木下去了。

 

于是竞选者又在同年的某个周三,推开了卧室的那扇门。这次不是她提出的,而是前一天晚上和intj一同商量过后的结果。

 

她们两人一起制定了完美的计划,都想知道农场的背后是什么。

 

竞选者拿着intj给自己的计划纸——这是intj好不容易从食堂偷来的东西。她缓步前进,又来到了花园。

 

这次她很幸运,花园里没有人,时间正值冬天,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或许正是因为寒冷的原因,外面空无一人,竞选者粗略地扫了一眼,甚至连一个看守人都见不到。

 

她单手搭在花坛上,胆子逐渐大了起来,四下张望确认没人之后横穿花园,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办公室大门虚掩着,竞选者蹑手蹑脚地探头,确认里面没有人后,走了进去。

 

她第一次好好看清这个地方。办公室是一个长方形的小屋,在右边有一个颇为高大的写字台,墙上挂着奇怪的人体部位分割图。而在竞选者的正前方,矗立着一个能触碰到天花板的、高高的书架。

 

写字台旁边的抽屉上锁了,于是竞选者选择先探索书架。

 

她将书架的两扇门拉开,里面堆满了文件夹,在书架的空处,还堆着一些药瓶:左洛复、奥氮平、避孕药……

 

“舍曲林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包括伴随焦虑、有或无躁狂史的抑郁症……”竞选者将药瓶上的小子念了出来,没来由地想到一年前自己看到的那五个胖子,害怕地打了个寒颤,手忙脚乱地将这些东西放回去。

 

她开始将目标放在文件夹上,随意翻开一份,上面记载着一个陌生孩子的基本信息和成长历程,而上面的文字描述怎么看怎么奇怪。

 

“无不良嗜好,睡眠得当,运动得当,肉质均衡……肉质均衡是什么鬼啦!”

 

竞选者龇牙咧嘴地将档案放了回去,看了眼intj给自己的小抄,现在的步骤应该是……

 

“砰!”

 

突然间,伴随着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竞选者慌忙回头望去,听到一串钥匙互相碰撞的声音,却没有人进来抓捕她,她试着转动门把手开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反锁住了。

 

办公室没有窗户,于是她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只有一个女性看守人,此刻正用不舍的眼神看着里面。竞选者瞳孔一缩,正是守护者。

 

“姐姐,姐姐!”竞选者焦急地敲打房门,“我还在里面呢,你快放我出来!”

 

“抱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门外的女人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房门,仿佛在摸竞选者的脑袋,“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喂!等等,你给我说清楚!”

 

没等竞选者把话说完,突然她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有说有笑的男声,而看守人听到这阵声音后便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

 

果然,她确实不会有事。

 

是她的父亲找到了这里,他此前从未想过要寻找她,这次花了大功夫找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商业联姻,将她嫁给一个不认识的、比她大十岁的男人。竞选者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地瞪着正在和农场主吹嘘的父亲。

 

这些信息他宁愿就这样告诉其他人,也不愿和她好好商量。

 

竞选者的眉头充满敌意地皱起来,一直到父亲牵过她的手,要将她带走了,她才猛然想起她舍不得intj——这是求助的好时机。

 

“爸爸,我在这里交了个朋友,想把她一起带走。”竞选者扯出一个最温暖的微笑讨好道,“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呀?您能告诉我吗?”

 

“朋友?”男人夸张地笑了一声,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不要在这里交朋友,小孩也不需要知道这些。走,跟老爸回家。”

 

“爸爸……”男人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竞选者眼里溢出泪水,她停下脚步拦在父亲的面前。

 

男人骤然沉下脸来,就像一个哄不好人就着急的小老头。

 

躲在暗处的守护者咬了咬牙,看着手里的半块石头,是intj拜托她交给竞选者的,她答应下来后才发现,现在根本已经没有和竞选者说上话的机会了。

 

难道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前,暴露自己和竞选者互相认识的事实,接受即将到来的惩罚。

 

忽然,一个冰凉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姐姐,我来吧。”

 

“我不要回去了!”

 

回到花园中央,竞选者看着父亲不耐烦的模样,心底涌出一股剧烈的委屈,咬了咬牙,竟然挣脱父亲的手,往回跑去。

 

农场的高层纷纷看向中年男人,男人看着跑远的竞选者,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女孩,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竞选者眼泪都急了出来,狠狠咬了父亲一口。

 

“啊!”男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在外人面前丢尽了颜面,他不由得举起巴掌就朝竞选者的小脸打去。

 

女孩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痛楚却迟迟没有传来。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竞选者睁开眼镜,才发现一个瘦弱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被一巴掌扇中后脑勺,正眼神迷离,摇摇晃晃。

 

是intj。她刚刚活动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着摇晃的劲儿顺势倒在竞选者身上,避开人们的视线,将手里的两样东西塞进竞选者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竞,拿着这块石头找到entj的项链,另外一个东西是我的礼物。”

 

“原来是你这小崽子!”

 

这会儿周围的人再傻也该明白了,就是这个紫发的女孩在卧室里藏了一个人长达两年之久。

 

“看来你们这儿的生意,也不是很专业啊。”公爵粗鲁地将intj从竞选者的身上甩开,意味深长地看了农场主一眼,将那鹰钩鼻的高个子男人吓得一个哆嗦。

 

“还不赶紧把她弄走!处理掉!”农场主当即下令,几个人高马大的看守人走上前,架住intj就往外拖。

 

双手被束缚住,膝盖摩擦水泥地带出两条鲜红的血迹,intj这时也灰头土脸地红了眼,什么也顾不得了,双脚蹬地,双手疯狂地挣扎,扯着嗓子喊道:“项链!记住!找到项链!找到真相!”

 

她已经不在意违抗命令的后果了,她还有她的使命没有完成。

 

“还敢讲话?”农场主面目狰狞,“打断她的腿!”

 

闻言,两个看守人二话不说,面对瘦弱的女孩没有丝毫怜悯,像踢开一块黏腻的口香糖一般踩断了她的腿,她很瘦,被这样对待的时候格外方便,咔嚓一声整个人就可以分崩离析。

 

intj喉咙里溢出一声惨叫,却又咬裂了口腔内壁的肌肉,极快地忍住了。她的两条腿各自扭曲成了畸形的角度,眼中不受控制地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不!”竞选者目眦欲裂,在公爵的怀里疯狂挣扎,拳打脚踢胡乱撕咬,“你们放开她,你给我滚啊,滚!!!”

 

然而一切都不是她们两个女孩能控制的了。

 

紫发女孩的双手不断颤抖着,整个人都在往下滑,然而她还是倔强地吞下一口血沫,再次开口:“只要有一块云闪出电光,千、千万个岛屿都被它照明……地震虽只把一座城火葬,一百座城市都为之战惊……”

 

“这家伙在说什么?”公爵嫌弃地皱眉,屏住呼吸不愿闻空气中的血腥味,而他怀中的竞选者此时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勾勾看着intj,仿佛努力在用视线抚平她的伤痛。

 

intj被看守人慢慢拖走,她已经没有办法将那首诗念完了。

 

但她知道当两个人永远分开之前是一定要告别的,于是她只是看着竞选者的眼睛,认真地践行这个动作,大声喊:“小竞再见!小竞,再见——”

 

竞选者双眼空洞,失神地望着intj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她不哭也不闹了,仿佛失了魂一般,只是把手藏在袖子里,紧紧地握住怀中的两个东西。

 

那是一颗被削去了一半的鹅卵石,还有一个草编的戒指。

 

-

 

回到家后,竞选者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不似从前活泼,再也不笑了,只是一直在看书,一直在调查着什么,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熬得眼下青黑,她也全然顾不上了。

 

她被捂住眼睛带出来,不知道那个地方该怎么回去。“阿比托尔农场”,她问遍了所有曾经的亲朋好友,却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仿佛这是一片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失乐园。

 

五年过去,今天是她18岁的生日,也是她出嫁的日子。此时的她早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少了鲁莽,多了安稳和沉静。对方是一个商贾家的二公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还不错,远不及自己的公爵父亲半点恶心。

 

她曾经一度要陷入幻觉,以为自己在农场的那些日子只不过是梦境中的假象,可intj给她留下的鹅卵石和草编戒指还在她的枕头底下,被她串在一起,濡湿几乎每个夜晚,温暖几乎每个白天。

 

就像现在。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胸前的小鹅卵石。

 

“小姐,是时候更衣了……”女仆端着束腰,战战兢兢地站在竞选者身后,为她端来晚宴的礼服和束腰。

 

“小姐,疼吗?”女仆用力地勒紧束腰,关心问道。

 

竞选者摇摇头,面无表情,自虐般地任由女仆一遍遍勒紧,终于咳嗽两声,吓得女仆赶紧弯腰请罪。

 

“没事,帮我开门吧。”

 

竞选者摆了摆手,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绚烂夺目的自己——一袭浅绿色流苏长裙,上面镶着价格不菲的宝石,两颗轻巧的祖母绿耳环挂在耳垂上,周围还镶着一圈碎钻,裙子的上半身在她锁骨处有一个绿色到肤色的自然过渡,衬得她窈窕漂亮。

 

竞选者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她像是一个待展示的商品。而就在今天,阿比托尔农场里的intj是否也要被送走呢?她会去哪里?想到intj,她难得委屈地瘪了瘪嘴,露出委屈的表情。

 

她又怎么想不到这一切都是intj故意和看守人小姐串通好的呢?就是为了把她送回家?

 

太自以为是了。

 

“小姐,时间快到了。”女仆站在门旁,忧虑地看着竞选者。

 

竞选者闻言重新振作起来,挂上标志性的微笑,昂首挺胸朝她的下一个战场走去。

 

-

 

随着时代的发展,竞选者父亲这样的公爵贵族正在衰落,与此同时,在老钱陨落的同事,一部分新贵正在缓缓崛起。有人需要钱,有人需要名气和地位,跻身上流社会。于是这段时间内许多这样的团体一拍即合,通过联姻,改善他们的生活现状。

 

“我们都只不过是他们手段的牺牲品罢了,”未婚夫正在别处敬酒,竞选者笑着回绝了一名蓝裙子爵家小姐不怀好意递过来的利口酒,“这位小姐,我们该是同一战线的呀。”

 

竞选者成熟之后,展现出了非凡的气度,恰到好处的交际手段和骨子里的友善,一切都是那么相得益彰。

 

对方很快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抱歉地夹了一块秀色可餐的肉放进嘴里。

 

“好好吃!”肉刚入口,蓝裙小姐眼睛都亮了,“这是什么品种的素肉呀?我也让母亲买一些回来尝尝。”

 

这时,未婚夫正好敬完酒回来,挽住竞选者的手,竞选者的表情僵了一下,微不可查地保持了一个距离。

 

“嘘——不是素肉哦。”商贾家的二公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可不要说出去了,就当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秘密。”

 

“不是素肉?那就是……真正的肉?”

 

公子哥儿挑眉,一副坐等夸奖的模样。

 

竞选者原本不愿听人客套神游天外,两人的对话顿时将她拉回现实,她忽然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死死攥住男人的手腕:“你说什么?!这……这是动物的肉?那不就只能是、只能是?”

 

未婚夫被女孩抓得龇牙咧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不过还是强忍着情绪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是的,我亲爱的未婚妻。”

 

“阿比托尔农场?”绿发女孩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这里?不愧是我的未婚妻,懂得真多。”男人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竞选者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只觉得气血上涌,大脑一阵阵发晕:“谁他妈是你未婚妻?!”她死死抓住男人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她所谓的未婚夫恶心的脸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碎裂的镜片刮花了男人的脸,周围的人全都看过来。

 

“我的脸……”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卸下了绅士的伪装,指着竞选者的俏鼻怒骂道:“你个贱货!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我都做了什么?我反倒要问问你做了什么!”竞选者的声音冷得可怕,眉目间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冰霜,那种几乎要将人冰冻起来的冷意足以吓得人腿软,“诸位,看看你们手中的肉吧!这不是素肉,是你们的同胞!”

 

场内倏地一片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

 

“……不过是肉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啊是啊,竞选者小姐,我劝您还是冷静一些。”

 

“竞选者小姐您是否太过激?只不过是一种餐桌上的奢侈品罢了。”蓝裙女孩拉住竞选者的裙摆细声细气劝阻道。

 

竞选者愣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群人竟然能够冷血到如此地步:“好,好,好!”她浑身剧烈地颤动,气得连连冷笑,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径直伸手将面前趾高气扬的未婚夫脸上残余的镜片拔下来,又狠狠划了一下,带出一片血花,溅到她的脸上。

 

男人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脸,还想反击,竞选者一个回旋踢直接将他踹倒在地上。

 

紧接着,她起着裙子,随手抄起一把餐桌上的肉排刀,直奔后厨而去。

 

“抓住她!”未婚夫歇斯底里地叫道。

 

-

 

然而外头的一切动静,竞选者都听不到了。她此刻在后厨,看着面前的东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冰箱。

 

巨大的冰箱。

 

“打开它。”竞选者一手将餐刀架在大厨的脖子上,一手束缚住颤抖的人。她只觉得一种狂躁的情绪在心里无限蔓延,想将面前的一切都摧毁掉。

 

厨师颤颤巍巍地输入密码打开冰箱,入眼的果不其然是残肢断臂,一些她能分辨得清的胳膊和大腿,还有一些认不太清的,似乎是整块肚子,还有一些粘连着肉的骨架。竞选者面无表情地将厨师捆在一旁,开始翻找。

 

她只是很害怕,害怕在里面看到intj。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去扒拉每一块肉,渐渐地,妆容被泪水融化掉花在脸上。每一块同胞的肉,她都要捏一捏,掂量一下,不像intj的就放在一边。

 

然而在拿起下一块肉时,竞选者的动作僵住了。

 

那是一块骨架,脖颈的上半部分和肋骨下半部分都被丢弃,只留下一个人胸腔的部分,在那块肉的脖子上,一个不起眼的项链,上面拴着一个缺了一半的小石头。

 

竞选者颤颤巍巍地掏出胸前intj给自己的那块石头,将它们拼在一起。

 

这块肉的主人是entj。

 

女孩花费了很多时间才恢复体温,她流下更多泪来,接着就失声,立刻又变成崩溃的大叫,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受伤的小兽。她还记得intj曾经跟自己提起entj的时候,说她和自己的代号只差一个字母,两人有缘;说她果断,智慧,野心勃勃,意气风发。

 

entj啊,通过这块肉可看不到你意气风发的样子。

 

竞选者郑重其事地拥抱了这副骨架,然后重新拿起那把肉排刀。

 

她没有找到intj,她记得,她正好比intj大一天,她要去阿比托尔农场,救intj出来。

 

“好了,”竞选者拍了拍裙子,将刀抵在厨师的脖颈上,“告诉我,阿比托尔农场在哪里。”

 

-

 

明天就是18岁的成年礼了。凌晨3点,intj坐在轮椅上,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在黑漆漆的一片下白茫茫的,覆盖了春夏秋的所有污浊。她伸手接过一片雪花,自嘲地笑了一下,看着喷泉水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消瘦的、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许久没修剪过的长发已经垂到了腰间。

 

她突然间感到有些庆幸,自己是个天生长不胖的孩子,不会变得和其他人那样狼狈,丧失活动能力,丧失作为人的尊严。

 

虽然她本就没有作为人的尊严。

 

明天就是她出去的日子了,虽然没法调查清楚这里,但她隐约能猜到他们的身体应该是对“外面的人”有用,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些年来不断糟蹋自己的身体——这样他们就没法从自己身上捞到好处了,一点都不行。

 

但是她不想自杀,万一能活下来呢?

 

她本就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主,万一还能见到竞选者呢?哪怕一面?

 

“原来最讨厌小竞口中的‘万一’了,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这么想。”

 

她有理想和目标,骨子里也是温柔的,她绝不对自己的命运自怨自艾,只是当所有能尝试的暴力和能玩弄的心计都试过之后,最终迎接她的也不过是白茫茫的大雪罢了。

 

她觉得很冷,竞选者带来的温暖,她曾经自己亲手送走了。

 

想到这儿,intj痛快地笑了一下,熟练地拿出好几片药丸,胡乱塞进嘴里:“如果电网能断电,大家就能逃出去了吧。”

 

令她吃惊的是,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阿比托尔农场里的所有灯咔地一声全部熄灭了,电网上隐隐约约的小电弧也不见了,整个农场寂静了三秒,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喊叫和恐慌,警报声响彻云霄,几乎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intj的瞳孔在黑暗中快速放大,双手摇着自己的轮椅想要回到走廊里看看。

 

突然,她的去路被一团黑暗中快速移动的东西挡住,intj眼睛一眯,随手折了一根坚硬的树枝横在自己面前。

 

“i——n——t——j——”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intj心下一惊,手一松,任由树枝无力地掉落在轮椅旁边,张开怀抱接住了飞扑过来的女孩。

 

这个笨蛋的声音她太熟悉了,不是竞选者还能有谁?

 

“小竞,你怎么……”intj话还没说一半,突然间竞选者黑暗中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随后嘴唇一湿,覆盖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的大脑骤然宕机了,消失了五年的温暖仿佛一股脑地回馈给她,涌上了她的脸颊、指尖、脚底,然后遍布全身。

 

突然,intj眼睛瞪得浑圆,拼命地推开竞选者:“唔唔唔!”

 

“怎么了?”竞选者连忙起身,担忧地看着intj,“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等我吐个东西。”说罢,intj将方才藏在舌头底部的药丸一股脑吐掉,然后贼兮兮地一笑,主动搂过竞选者来,使劲地吻了上去。

 

瞳孔在拥吻中适应了黑暗,她看见竞选者身上华丽的礼服,曾经两个圆圆的耳环变成了反着光的绿宝石,女孩也不似从前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

 

她注意到竞选者脸上飞溅的鲜血了,同时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但不急这一时。intj轻笑一声,用一个绵长的缠绕结束了这个吻。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会亲?”竞选者闹了个大红脸,嗔怪地跺了跺脚,“这是我收到你戒指之后的回礼!”

 

“我知道,这不都是师傅教得好吗。”intj轻轻勾起嘴唇,作出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

 

一束强光突然打在他们身上,两个看守人围了上来,然而紧接着从看守人身后伸出一左一右两把大锤,将他们敲晕在地上。

 

守护者扔下两把大锤,三步并作两步赶来。

 

“电已经全部停掉了,刚刚通知了这里的所有孩子一起逃出去,”她叹了口气,“但我没想到,他们只是待在原地生气,生气我们破坏了他们的家园……”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intj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许这么说,”竞选者敲了一下intj的脑门,“谁会把肉猪往聪明了养呢?”她教训完intj后又转头对守护者说,“姐姐,你走不走?”

 

“走!我这辈子还没碰过男人呢!”守护者笑着拍了拍竞选者的肩膀。

 

就在这时,越来越多的看守人出现,他们有些甚至拿着荷枪实弹,队伍分成两半,一半控制农场的情形,一半朝端着机枪朝三人追来。

 

“还真看得起我们。”竞选者吐了吐舌头,蹬掉脚上的高跟鞋,将intj的轮椅掉了个头,推着对准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吃灰姑娘的水晶鞋去吧!我们走!”

 

这是三人第一次从农场的大门离开,气派的大门炫目靓丽,仿佛里面残忍的事情从未存在过一般。身后的追兵不断涌上来,三人没空欣赏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只是埋头跑着,将浑身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脚上。

 

阿比托尔农场开在山上,大门口出去是一个陡峭的下坡路,还没怎么被开发过。

 

山坡的地上杂草丛生,荆棘遍布,划破了竞选者光洁的脚丫。她的脚底此刻早已经血肉模糊,小腿也被刮出了一道接一道的伤痕,但她脸上却挂着满足的大笑,从未觉得自己离自由这么近。

 

“开枪!开枪!那个大小姐也别留活口!”

 

追兵紧随其后,朝他们的方向展开一连串的扫射。子弹蹭着守护者的手臂过去,划破她的制服,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痕。

 

intj将轮椅的皮质靠背取下来,反手罩住竞选者的背。

 

一个女人捂着手臂跌跌撞撞,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姿势扭曲,一个女孩用鲜血淋漓的脚撒丫子狂奔,身后跟着荷枪实弹的警卫队,看起来痛苦滑稽又荒谬,然而她们根本不在意,只用尽全力奔跑。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向着那一轮金色看去。

 

蓝色、紫色、绿色的瞳孔里倒映出金色,她们在恍若无穷无尽的山坡上奔跑,跑向永远无法到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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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近正好在赶作业,所以写得比较仓促,我好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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